老子是条龙小说(完整版)-王沦关舒情章节阅读

王沦看向关舒情,他站在那里,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。

她和胡家磊交代完事项,再次检查了小挎包和背包中的装备,确认无误。

王沦再抬头时,关舒情正在跟李兵和老林在一旁聊林子里的情况,老林想要陪他们进去,关舒情没让。

老林年纪已经不小,进去对调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,何况他得留着充足的体力,下山时候还得靠他带路。

王沦看着关舒情朝她走了过来,她不确定关舒情以前是否进过这种密林,怕他对林子里各种情况预计不足,她追上去和关舒情确认,“边总,林子里可能会出现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。”

关舒情“嗯”了声,淡淡看了她一眼,将背包里的防护头套和手套取出递给王沦,“戴上。”

王沦接过来,关舒情自己也戴上。

关舒情声音低沉,轻声问,“做人工调查的设备有多的一套吗?”

“有。”王沦说。

关舒情点点头,转身朝密林走去。

他很清楚,林场现有的统计数据靠不住的话,只能他们进入这片密林,选择样地,人工采集树种和棵树,再随机选择树木测量高度和胸径,然后将人工采集的数据和三套智能采集系统的数据对比,从而选择精确度最高的智能系统。

王沦追上关舒情,她转头对身后的胡家磊说,“我和边总进林了。”

“注意安全。”胡家磊嘱咐。

胡家磊看着王沦的背影消失在密林,他心里再一次泛起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来。

一进林,王沦就感觉天光一暗,四周一下子都变得阴沉沉的,一股潮湿的热气轰的一声扑面而来,将整个人笼罩其中,这里明显比他们刚才一路穿过的树林要闷热难耐得多。

防护头套和手套将两人暴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部保护了起来,对付那些细小却无处不在的飞蚊、毒虫很有效。

王沦环视四周,大树下长满了苔藓,前天下过雨,地面泥泞湿滑,她杵稳了登山杖,一步一步踩实了往前走。

一脚下去,淤泥没过鞋面,王沦费力将脚拔出来,没走几步,两只鞋的鞋底带了两坨重重的淤泥。

王沦费力抬脚前行,边走边问关舒情,“边总,我们先选定基准树木吧,用它作起始点来确定样地区域吧。”

“好。”关舒情一边走,一边拿着登山杖敲打四周。

蚊虫在眼前结成片的窜来飞去,嗡嗡直响,吵得人烦躁。

王沦沉住气,仰头望向高大的树木,确认树种。

灰褐色的树皮,树干基部膨大,胸径看起来超过 2 米,王沦估计树高超过 30 米,“这是水杉树。”

她说着,从这棵水杉树往后看去,在密林中目力所及是一片水杉。

王沦展开手里的 17 号林班林相图,仔细辨认,指给关舒情看,“根据图上来看,从这片水杉再往前走,就是构树林,”她看着图上的比例标尺,计算着距离,“往右边走,有速生杨树,前面东北角,刚好还有桉树林交界。”

关舒情低头仔细看,“这片样地 50 乘 80 米的面积,正好处在几个树种的交界处,”他沉思了片刻,再说道,“不同树种的高度和胸径都不一样,这样确实更能检验出智能采集系统的精度。”

“是。”王沦收了林相图,拍了拍她身旁那棵水杉,“就它做基准树木,我们从这里开始圈出样地面积。”

王沦从塞得满满的小挎包里掏出信号弹,她戴着有些厚实的防护手套,手指灵活度降低,有些费力,试了好几次都没掏出来。

她正要取手套,关舒情却先一步取下手套,拿过她挎包,从里面掏出递给她。

王沦接过后,关舒情拍去趁势趴在手背上的几只蚊子,带上防护手套。

但已经被蚊子叮咬了,手背上快速的鼓起红疙瘩,钻心的麻痒感袭来,让他难以忍受,关舒情微微蹙了下眉头,随即抬起头来,看着王沦将信号弹朝空中发射出去,红色的烟雾穿过树冠直冲上天。

此时,林外的胡家磊接收到信号,飞快设定好了无人机飞行区域和参数。

没一会儿,空地上,满载摄像头和无线传输器的无人机升空,朝着密林飞去。

王沦看了眼关舒情,关切问他,“边总,刚才被蚊子咬了?”

她以前做林场资源评估时,在林子里被毒蚊子咬过,痒得人挠心挠肺,觉都睡不好,过了几天才好。

“还好。”关舒情说。

王沦有些不好意思,“我挎包里塞的东西太多了。边总,你千万不要再取下防护手套了。”

她将手里的指南针试探性的递给关舒情,关舒情松开掐住手背的手,强忍难耐的麻痒,将指南针接了过去。

王沦说,“边总,你来确定方位,保证我们直线朝前走。”

她取下鼓鼓囊囊的背包打开,从里面取出一大圈盘得整整齐齐,带有距离标识的细细的绳子,将一端绑在基准树木上,她拿着绳子示意关舒情一起往前走。

测距绳上每隔一米就有红色的标记,王沦踩着淤泥,深一脚浅一脚,量够 50 米说了声“停”,她将细绳牢牢绑在一棵构树上,再和关舒情一起向右转 90 度,然后朝前走。

林子密得不透风,越往里面走,潮湿的空气越是将热气都裹挟在里面,王沦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蒸笼一般,她后背上的衣服全部浸着汗,湿哒哒的黏在身上,面对攻击力超强的蚊虫,她根本不敢脱去登山服外套,棉质的 T 恤可挡不住林子里蚊虫的攻击。

王沦额头上的汗水滑落滴进眼里,盐分刺激得眼睛生疼,她戴着头套没法擦,只能使劲眨眼。

她向关舒情看去,他线条清晰硬朗的侧脸隐在头套下,看不真切。

关舒情虽然没吭声,但王沦知道他此刻的感受一定她一样,湿热难耐、蚊虫、各种足以让人尖叫的软体虫、老鼠、散发恶臭的淤泥,每一样都让人无法淡定。

“我们围着走上一圈。”

关舒情将指南针端得稳稳的,声音温和淡然,一点都听不出他此刻置身于这样糟糕的环境。

时间过去了半小时,两人终于用测距绳将样地范围整个圈起来,等到他们重新回到基准树木前,两人裤腿上甩满了淤泥,鞋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。

王沦靠在树干上喘了一口气,将反光标签和计数器分给关舒情一套。

“边总,你看这里,”王沦指着计数器上左边的一排键盘,“这里的每个数字代表不同的树种。”

关舒情看了一眼,很快搞懂,“比如我们面前的水杉,用数字键 1 来代表的话,我每数过一棵,就按一下,我按了多少下,就有多少棵水杉树。”

“对,反光标签贴在九点钟方向的目视高度,这样一排一排数过去,哪棵树数了,哪棵树没数,一眼就能看到。”

“好,我们一人数一排。”

“密林里天光消失得很早,我们要赶在天黑之前尽快数完。”王沦说着,“啪”一下在基准树木上贴上了一张反光标签,同时按动了手里的计数器。

关舒情和她分头行动,他留意着王沦那边传来的一切动静。

两人都不再说话,只有贴标签的啪啪声和计数器嗒嗒的声音在林中回响。

林子里湿气越来越重,已过了中午时分,时不时还有露水从枝叶上缓缓滴落。

王沦贴标签的动作大了些,惊得一只鸟扑棱着翅膀飞走,拂动树叶,扑簌簌掉下几滴露珠砸在她头上。

有露水透过防护头套,滑进王沦脖颈,沁骨的冰凉引得她一个激灵,动作也暂停了下来。

另一边,关舒情听着这边的异常动静,停下来,叫她,“王沦?”

“唉。”王沦拖长尾音回答,又往树上贴了张标签,啪嗒一下按动计数器。

听到王沦的回应,关舒情提起的心才放下来,继续往前走。

两人在林间往返穿梭了十来趟,数了一半,有些累,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,两人都还没吃饭,肚子早就饿了。

王沦不仅饿了,还有些口渴,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想着背包里的矿泉水和干粮叹了口气。在这样的密林里,取下头套吃喝,被蚊子叮了,顶多难受几天,要是被蜱虫、胡峰什么的叮了,那就危险了。

地上满是苔藓和落叶腐化后形成的淤泥,没法坐,她停下来准备找棵树干靠一下歇口气,她喊关舒情,“边总,要休息一下吗?”

话刚说完,王沦就觉得不对,她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硬东西,坚硬的触感从她厚实的登山鞋底传来。

王沦直觉这不是踩到了什么石头,在这林子里走了这么久,到处都是瘫软的淤泥,她立马反应过来,不禁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,这是林场勘察时最怕遇到的危险之一——捕兽夹!

这是个环状捕兽夹,王沦脚底踩在环状的铁齿上,卡住夹子的机关也被她踩在脚下,所以捕兽夹没有弹起咬合在一起。

还算她运气好。

但是,这也只是暂时。

只要她稍微移动,灵敏的机关受到的重力一变化,卡住夹子的卡扣就会被打开,咬合力惊人的铁尖齿瞬间就会反弹合拢,沿着她脚踝整个嵌入她腿骨里,将她骨头夹出几个齿状窟窿。

汗水大颗大颗的从额头上涌出,王沦心脏怦怦直跳,她深呼吸一口,努力平复自己情绪,站得稳稳的,一动不动,尽量将声音放平,“关舒情——”

“嗯?”关舒情的声音带着询问。

“你小心脚下,这一片可能有捕兽夹。”

沉默了几秒,关舒情的声音传来,“你踩中了?”

“嗯。”

王沦听到登山杖探在地面的声音,伴着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从她身旁传来。

“注意脚下!”王沦喊道,要是关舒情再踩中捕兽夹,他们今天就只能困在这片林子里了。

关舒情几步就到了王沦跟前。

他蹲下去,小心翼翼剥去捕兽夹面上的树叶和泥土,仔细观察。一个直径约 20 公分的生铁兽夹正在王沦脚底下,随时会收拢!

王沦脚底传来阵阵麻痹的感觉,人往往因为高度紧张,且腿部姿势又不能活动,脚很容易麻。

“稳住,别动。”

关舒情站起身来,将自己的登山杖给了王沦,让她能够借力,从而更好的保持住她踩在捕兽夹上的重力无变化。

“这个夹子已经生锈了,应该是被遗留在这里有些年头了。”

关舒情一边说话,一边从肩上卸下背包,取出了一把二十多厘米长,套着刀套的砍刀,他本意是用来防身,万一遇到野兽被攻击时好脱身。

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,密不透风的林子处处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热气。

王沦的心脏像是要停止跳动了一般,她看关舒情脱去手套,就着砍刀套子,使劲摁住夹子两边。

他周身密密麻麻的蚊虫一股脑轰了上去,爬在关舒情手背上。

“慢一点,一点点抬脚,别急。”关舒情低头沉声说,“抬开之后,直接扑到安全区域。”

王沦屏息静气,慢慢试着把脚抬起来,抬高一点,脚底下的捕兽夹纹丝不动,王沦重重喘出一口气,停了一小会儿,她再次憋住呼吸,又再抬高一点……

关舒情使劲摁住砍刀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
王沦极慢极缓试着让脚离开捕兽夹,她觉得过去了几分钟,也或者是半个小时,她已经分不清时间的快慢。

终于,王沦整只脚都抬离了那只锈迹斑斑的捕兽夹机关,就在抬起的一瞬间,她整个人朝一旁飞扑了出去,她来不及回头看关舒情,就喊道,“关舒情!”

只听“咔嗒”一声,卡住夹子的卡扣弹开,关舒情死死摁住捕兽夹,夹子弹簧的合力惊人,关舒情靠着长年在健身房练出来的臂力硬撑住,但也撑不了几秒。

他没有抬头,余光瞄着王沦的动作,判定她已经安全,在王沦喊出声的同时,立马松手,就势往旁边一滚。

夹子从地上蹦起的瞬间飞速咬合在一起,直蹦起两尺多高,又啪的一声掉在两人间的地面上。

王沦想,如果她当时以为只是踩到石头便继续往前走,现在恐怕已经是半个残疾人了,今天不只是完不成任务,还会拖垮关舒情……

想到这里,王沦哆嗦了一下,惊魂未定的看向被淤泥染了一身的关舒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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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舒情身上沾满淤泥,朝王沦走去,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,蹲下细细打量她脚踝。

“有没有受伤?”他问她。

王沦喘着粗气,发愣了好一阵,才想起将差点被捕兽夹夹断的那只脚活动下。

她转动脚腕,“没有。”

她还没从刚才的险情中完全恢复过来,整个人还有些恍惚。

关舒情审视着她的动作,确定无恙,他站了起来。

而此时,另一只脚的脚踝处传来阵阵吃痛,王沦心里凉了一下,她忍着没吭声。

她反应过来,刚才扑出去的时候,不小心崴了另一只脚。

王沦现在已经镇定下来,她不打算告诉关舒情她受伤了,这个时候她要是不能继续作业,今天他们就做不完调查了。

王沦不动声色的将重心压在受伤的脚上试了试,估计撑着做完调查问题不大。

她看着关舒情手背上密密麻麻一片红斑,她知道那种麻痒有多难忍耐,何况还是那样大一片。

关舒情眼眸沉沉,凝着眉打量王沦,再次问她,“确定没有受伤?”

王沦收回目光,紧忙摇了摇头。

她想谢谢关舒情救了她,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,最终,她只哑声说,“我真的没事。”

关舒情点头回应她,“是休息一下,还是继续?”

“继续。”王沦回答。

“好。”关舒情应了,人却没动。

王沦往前一步,给速生杨树贴上标签,一脚迈出去踩在地面上时,她疼得呲了下嘴。

王沦很快调整表情,回过头时,发现关舒情正一眼不眨的看着她。

他拿过王沦的登山杖,示范给她看,“这样去探地面,没有问题再往前走。”

他将登山杖重又放回到王沦手上,“明白了吗?”

王沦不是不会使用登山杖,也不是对林子里可能发生的意外预料不足,而是人在野外时,无人知晓会发生什么,就好像不管人类借助科技的力量将自己武装得多强大,在悬崖断壁、荒漠戈滩、雪崩、泥石流面前始终显得不堪一击。

王沦明白,在面对苍茫的大自然时,必须始终保持足够的警惕。

除去捕兽夹这个事情,他们还有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。

她严肃点了点头。

关舒情转身朝一旁走去。

经过刚才的惊心动魄,密林里恢复了安静,只有两人贴标签和按动计数器的声音伴着脚步声,轻轻回荡。

虽然她看不见关舒情,但听着他传来的作业声音,王沦很快忘记脚下的疼痛,至少,此刻,她不是一个人。

没一会儿,关舒情察觉到王沦速度比刚才慢了些。

他留神细听王沦的动静,脚步声、贴标签、按动计数器……

听起来一切正常。

关舒情倒回几步隔着茂密的树林寻找王沦的身影,只看了一小会儿,他就大步走了过去。

他伸手按住王沦拿着的标签和计数器,目光冷厉,沉声问她,“你脚没受伤吧?”

王沦抬起头,迎上关舒情凛冽的面容,摇了摇头,“边总,我没事儿。”

关舒情沉肃着脸色,目带审视的看着她,紧绷着下颌,“我如果没猜错,你刚起跳落地的时候,是不是右脚崴了。”

他说话的时候,王沦能留意到直耸入云的森林深处,光线明显黯淡了一下,周身的温度也跟着冷了起来。

王沦为了赶时间,打算硬撑,正要开口,关舒情朝她进了一步,带起的影子一如他的强势,顺势朝她倾压下来。

“今天如果完不成,明天我再来收尾。你不需要因为项目进度忍着。”

他站在距离她半步之遥的地方,她站在他的影子里,风声从远到近朝他们涌过来。

王沦盯着关舒情,“边总,这点伤,你不需要小看我。”

关舒情目光落下来,声音淡淡,听不出任何情绪,“王沦,我只是在关心你。”

听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,说出这样的话,王沦心下轻轻飞跃起来。这一行做久了,她拼惯了,习惯让自己无坚不摧,习惯让自己活的像钢铁。

她低下头,思忖片刻,将手里的标签和计数器递给关舒情。

“边总,你一个人能行吗?”

关舒情没说话,只是接过工具放进背包里,又俯身蹲了下去,他抬起王沦受伤的那只脚,轻轻按了下脚踝处,“没有伤到骨头。”

“嗯。问题不大。”王沦说。

关舒情将她那只脚慢慢放回地上。

他站起身,将自己冲锋衣脱下递给王沦,“垫着坐坐,剩下的面积也不大,我去做。”

王沦摇头,“边总,这地上全是湿——”

“冲锋衣防水。”

王沦愣了下,本想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,关舒情抢在她前面开口,“再过会儿,太阳要落山了。”

没有时间可以耽误在争执上了。

王沦听懂了。

她赶紧接过,把衣服对折铺在地上,坐了上去。

关舒情从裤兜里掏出口哨给她。

王沦笑,“我坐着不动,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。”

关舒情没说话,只是看了她一眼,王沦立即收声接过,关舒情转身离开继续调查。

王沦坐着冲锋衣靠在树干上,密林里蚊虫真多,惹得人心思烦乱,她伸手扇来扇去。

她看着关舒情一棵树一棵树的查过去,他动作极快却又有条不紊,贴标签、计数一气呵成,有只灰褐色的野兔哧溜一下从他脚背上跑过,也没能耽误他停住一下。

没一会儿,他高大的背影就从她眼前消失,没入林中。

再过会儿,连带着他作业的声音也听不见了。

王沦垂眸。

以往,她总是太过忙碌,此刻,她静下来才发现,关舒情除了是个还不错的老板之外,也是个还不错的工作搭档。

手机信号不太好,王沦试了好几次,也没能发出去信息。她估计胡家磊他们早已经做完三套智能系统的试采,此刻在密林外等着他们。

她心里盘算着林场后续的调查计划,不知不觉,天色变沉许多。她按了按脚踝,所触之处,痛感袭来。

王沦看着登山杖,打算等会儿再捡根枝桠,一块儿杵着出林,应该没什么问题。

“王沦!”

是关舒情的声音。

“边总!”王沦连忙回应,她扶着树干站了起来。

关舒情在她跟前堪堪站定,皱眉看了看她脚,“受伤了就要少用力。”

“调查做完了?”王沦眼睛明亮,语带兴奋的问。

她目光落在关舒情汗湿的胸前,衣服被汗水贴在那里,勾出稍许起伏的形状。

“嗯。”关舒情应着,抬头望,树冠缝隙中透下的天光已经暗淡许多,“我们出去吧。”

“能走吗?”关舒情问她。

“能。”

王沦将冲锋衣叠起,麻利的塞进背包里,“边总,我洗干净了还给你。”

关舒情不置可否,看着她趔趄了一下,吃痛的定在地上。

他想了想,最终将背包背在胸口,走到王沦跟前半蹲下身,“上来。”

王沦没动。

天色已经明显变沉。

“王沦,你跟我共事,不需要刻意逞强。”关舒情微微侧头,声音是一贯的强势冷淡。

王沦不好再坚持,“边总,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
她大方的趴去他背上。

关舒情双手握拳放在自己胯部两侧,避免多余的身体接触。他站起来,牢牢托住趴在他背上的人,朝密林外走去。

王沦双手圈住关舒情脖子,用手电筒照路。趁着天擦黑出来觅食的丛林鼠,猝不及防被光亮惊动,哧溜一下跑过两人跟前。

夕阳逐渐抽离,林子里开始有风涌动。两人的呼吸声落在风里,被涌过的风撕碎,又速度的被搅和黏贴在一块儿,吹散落去别的地方。

关舒情一路沉默。王沦也不说话。

这寂静的,日光逐渐暗去的傍晚,她趴在他背上,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声,一下一下,让这神秘冷寂的树林,也有了一丝温度。

白日的湿热蒸汽散去,风愈来愈冷,带走王沦身上的体温。一阵风刮过,她打了个寒颤,早已散乱的长发被风吹起拂过关舒情脖颈。

关舒情顿了下脚步,问她,“怎么,冷了?”

“没有。”她不自觉将关舒情箍得紧了些,下意识用胸前的温热去抵御背上带来的寒冷。

王沦听着关舒情的呼吸。

“边总,”她叫他,“要不要休息一会儿?”

关舒情停了下,“不用。”

再往前走,关舒情忽然停住脚步,小心绕去一旁。

“怎么了?”王沦忙问他。

她警惕起来,忙箍紧关舒情,她用手电筒扫射四周,小心张望,没有发现什么异常,却听关舒情说,“看脚下。”

王沦低头看去,关舒情脚边有一株细细的弱小植物,只抽了三两枝出来,不过二三十公分长,长得极像小时候在池塘边常见的梳子草。不注意的话,真不容易看到。

不同的是,这株植物被一个铁环画地为界,铁环上支出去一根细长的天线,天线顶端有一个微型收发器。

王沦吐出一口气来,从他肩上探出脑袋,和他一起低头看那棵和梳子草长得几乎一样的植物。

呼吸可闻间,关舒情开口,声音有些哑,“这是光叶蕨,它生长能力很弱,数量也少,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。”

“边总,你做过功课?”王沦做了好几次林场评估,也未必认得这些珍稀植物,何况关舒情。

“嗯。”关舒情背着她继续往前走。

来林场之前,关舒情请动了西南大学早就退休的林学老专家,他想要确认,林场中是否还有没被发现的珍稀植物。

西南大学的前身是西南农业大学,曾经出过袁隆平这样的泰斗级农业科学家,学校里也有不少林学专家。

风停了下来,刚才窸窸窣窣的小动物都跑不见,周围安静得只有关舒情带动树木发出的唰唰声。

还有他略微变粗的呼吸声。

王沦差点滑了下去。

关舒情将她向上托了托。

“马上出去了,箍好。”关舒情侧过头来,哑声嘱咐她。

原本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,两人走了差不多将近一个小时,才出去。

胡家磊和刘国松早已收拾好设备,几人坐在棵大树下,等了他们好一阵子。

见两人满身是泥,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难闻的气味,尤其王沦还趴在关舒情背上,众人皆是一愣,胡家磊最先反应过来,马上上前架住从关舒情背上下来的王沦,“发生什么了?没事吧?”

老林最有经验,“是不是摔倒,脚受伤了?”

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和关心。

王沦没要人扶,自己单脚蹦跳过去,坐下休息,她简单讲了踩到捕兽夹的事,她不忘问胡家磊,“你们采集得怎么样?”

胡家磊最了解她,也不再多问,回答她,“很顺利。”

王沦高兴,尽管发生了些意外,但今天的试采总归是完成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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