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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不走。”陈怡宁心口的火舌直蹿。

  其实她今日来,不单是为了孟枕月,还是为了那五匹云锦。

  明年春天,陈怡宁就要去参加靖王选秀了。

  娘原本和叔婆说好了,过了年,就从二房拿一匹云锦给她裁一身漂亮的衣裳。

  好让她能从秀女中脱颖而出。

  结果适才陈怡宁突然得知,前天堂叔命管家带人去库房,把几匹好看的云锦全拿走去送给这个小傻子了!

  剩下的几匹,颜色又沉闷又老气,根本不适合小姑娘穿。

  陈怡宁知晓后气急了。

  可家里的好东西,哪样不是堂叔挣来的?

  陈怡宁即使心里不高兴,也不敢说堂叔一句不是,只能来找小傻子撒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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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摁下孟枕月的手,指着裴清说:“这儿是陈家,我凭什么要受她这份气?该走的,应该是这个惹祸精才对!”

  “小傻子,你要还是个人,就离堂叔远点。这次只是害他被人笑话,下回说不定就被你害死了,我们陈家可经不起你一个外人这么折腾!”

  兴许是因为前世受过更大的伤害,相较之下,陈怡宁的恶意,就像小孩子过家家。

  裴清连为自己辩驳的欲望都没有。

  只觉头痛欲裂,心力憔悴,想让她们快些离开。

  她抬起头欲赶客,看见陈知衍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。

  陈怡宁和孟枕月转头看去,猝不及防对上男人犀利深沉的眼神,吓了一跳。

  而后低下头给他行礼。

  “堂tຊ叔。”

  “侯爷。”

  陈怡宁面色讪讪地问:“堂叔也来看姐姐吗?”

  陈知衍“嗯”了一声,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。

  陈怡宁见状不妙,拉过孟枕月的手,“那我们先走了。”

  说罢,便像老鼠见了猫儿似地跑了。

  孟枕月还沉浸在突然见到心上人的惊喜中,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陈怡宁拉走了。

  只能趁着路过男人身侧时,多看他几眼。

  陈知衍背着手走到床前,打量了一下裴清的脸色,“你是不是把嗓子烧坏了,人家骂你,你竟然也不还嘴?”

  裴清愣了愣。

  他都听见了。

  “还嘴有什么用?人家小姑娘那么喜欢你,可不得恨死我。”

  “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?”陈知衍皱起眉头。

  “你不知道呀?”裴清好奇地问。

  “我现在可是全京城闺阁少女的公敌,别说陈怡宁和孟枕月了,人人都可以踩我一脚。”

  裴清垂下眼眸,盯着锦被上的山茶花。“你应当觉得很高兴吧,终于大仇得报了……”

  不知为何,她原本毫无波澜的内心,在见到陈知衍的那一刻,忽然涌上一阵委屈。

  有些话,明知他不会这么想,说了会惹他不悦,她却还是忍不住要说。

  就好像前世父亲刚过世的那段时间。

  她的心境分明一夜之间发生了变化,却还故意耍混惹他生气,想知道他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帮她擦屁股。

  还是就此失去耐心,再也不管她了……

  陈知衍脸色一沉,“我有什么好高兴的?”

  裴清瞧见他乌浓眼里的墨色,鼻头一酸,强压着胸口的酸涩,问:“我病了好些天,二叔和二叔母有来过吗?”

  “早就来过了。”陈知衍沉默了片刻,把一直拿在手里的乌木盒交给她,“这是你二叔适才派人送来的。”

  “这是什么?”裴清接过乌木盒,掀开被褥下了榻,春兰忙拿了外衣给她披上。

  裴清站在陈知衍面前,打开盖子,目光一滞。

  盒子里躺着一叠厚厚的银票和地契。

  “你的嫁妆。”陈知衍平静地说,“我使了点小手段,逼他们把欠你的嫁妆还上了,你可以安心了。”

  裴清粗略地数了一下,约莫有一万两,惊讶地:“你怎么知道他们拿了我多少嫁妆?你派人去国公府查了?”

  陈知衍:“这倒不必。我既出面威胁他,他怎敢糊弄我?这笔钱,只会多不会少。”

  的确多了四十八两。

  就当是还她那匹云锦的钱了。

  虽然,多少钱,都比不上娘留给她的东西……

  “可他哪里来的钱?”裴清疑惑道,“我父亲一生清廉,生前打仗所受的赏赐,年年都拿去补贴将士了,根本没有留下多少家产。不然,他们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我的嫁妆上。”

  “我自然知道,这笔钱,是我借给他的。”陈知衍说。

  “我本想逼他去当铺借钱,好让他长长记性。仔细一想,觉得还是不能把人逼急了。虽然你二叔是只软脚虾,可人到了绝境,什么都能干得出来。”

  “你毕竟还是要回去的。”

  裴清合上盒子,低垂着眼睛,情绪说不出的低落。

  陈知衍继续叮嘱:“这么重要的东西,等你姑姑从永州回来,让她帮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帮忙打理,不要再稀里糊涂地交给国公府的人了。”

  说完这番话,陈知衍突然意识到,这对裴清来说太残忍了。

  那本也是她的家呀。

  裴清眼眶一热,点了点头。

  陈知衍:“至于那匹锦缎,他们是没有办法还上了,我去库房给你找了几匹,你将就着用。”

  裴清神色微顿。

  紧接着,就看见春桃捧了整整五匹桃粉色的云锦过来,霎时惊呆了下巴。

  她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,“抢我东西的是我叔母她们,我不能拿你这么多东西。”

  陈知衍不知她何时变得这么懂事,有些欣慰,又有些忧心,温柔地:“都拿过来了,就收下吧,别再哭了,嗯?”

  裴清看了看那五匹云锦,又对上陈知衍柔和的双眸,深吸了一口气,眼泪突然落了下来,快到她自己都愣住了。

  “我那天哭,并非是舍不得一匹名贵的锦缎,只是,只是……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……”

  这人要是本来就笨得无可救药,重活一次,也不会变得聪明。

  即使她打赢了裴茵又如何?

  她也就欺负欺负小堂妹,没有了陈知衍,别说靖王,她连在叔父叔母跟前,都未必能占上风。

  “陈知衍,你是对的……”

  裴清咬住颤抖的双唇,极力克制,却还是哭得泪眼汪汪,几度失声。

  “我就是小蠢猪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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