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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凝霜作为妖界秘药,生肌活骨,效果显著,唯一的缺点便是痊愈的过程疼痛难忍,瘙痒难当。

时琉影自行抹了药,躺在榻上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,便将染一唤了过来。

她拿出一把团扇递给染一,随即抬手掀开裘被。溃烂的肌肤,红肿狰狞的抓痕,看得染一头皮发麻,慌乱的眼神连连闪躲。

时琉影轻瞥了她一眼,淡淡命令道:“染一,你一边哼小曲,一边用团扇给我扇风,在我痊愈之前不许入眠,若是让我痒了疼了,我就把你的皮肤悉数抓烂,再给你抹上这药,让你与我一起痛苦。”

染一:“——!”

染一在妖皇宫见过的主子多了——嚣张跋扈,温润有礼……可像时琉影这般幼稚无情,折磨下人的,她还是第一次遇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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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主子,你这伤大概要十日才可痊愈,这十日不眠不休,还要不停地给你扇风,染一实在怕体力不支怠慢了您,恳请主子再唤几个小妖女一起,同我换着些吧?”

“不行!”

时琉影阴郁的眸子微光闪动,细嫩的手指把控着修域妖笛,悠悠然然地在手心转了几圈,紧握笛骨,轻轻敲了敲染一的脑袋。

冷然开口道:“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小事而已,他都能做到,你为何做不到?”

“主子,我……”

染一抬目,见时琉影手中妖笛颤动,戾鸣不已,心底一惊,慌乱地直冲她磕头。

“染一知错,染一这就给您扇风。”

事实证明染一这小妖女确实做不到,也或许是白日里闲杂之事太多,累着了——

才不到三更天,她便抱着团扇睡着了。

时琉影斜目瞥了染一一眼,兀地凑近她清瘦的脸庞,右手轻抬,尖细的指甲在她小巧的脸颊上来回比划。

“敢睡着是会被我抓烂脸的……”

时琉影狠脸对着染一呢喃了半天,却始终都没有划下去。

片刻后,她微红了双眼,指着腹部的抓痕,再次冲染一开了口。这一次,没有恐吓威胁,反隐了浅浅的哭腔。

“染一,我这里很痛,也很痒,你给我哼小曲,给我扇风,好吗?我以后会乖乖听话,也会做好防护,我再也不乱跑了。”

染一:“呼~”

“染一,你醒一醒,给我哼小曲,给我扇风,好不好?”

染一:“呼噜~”

“染一,你快帮我看看,我是不是抹错药了?我真的很痛,到处都痛,这种药我明明不久前才抹过,当时没有这么痛……”

染一:“……”

时琉影低声唤了数遍,可染一却怎么也不肯醒来。于是她不再坚持,矜直了身子,轻轻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滴。

随即,又拢了拢身上淡薄的轻纱,赤着脚缓缓地走至窗柩旁。

抬手将窗户打开。

窗外银月高悬,倾洒着飘浮不定的光,在时琉影身上描摹了一层银色光晕。

月圆之夜。

殿外传来几息微弱的狼嚎,时琉影澄澈的眸光便不自主地闪动了一番。

她仿佛回到了颍川的客栈,看见一道道清冷的银光穿过墙檐纱幔,照亮兰灈池凌厉的身线,他那对妖异的红眸便再盛不住道道流淌的血色,溢出嗜血的红光来。

激引了雪狼本性的兰灈池,不会再同时琉影缠绵悱恻,而是毫无预兆地抬手揽过她的腰身,抱着她从床榻一跃而起。

妖力轻拂,两道亲密重叠的身影迎合着银银洒洒的月光,破窗而出。

兰灈池将不着寸缕,吓得目瞪口呆的时琉影轻轻地放在屋顶的飞檐上。沁红的血眸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,修长如玉的指节温柔地从她腰肢抚过,再懒懒握住。

即便失了理智,兰灈池凝向她时的那双血眸却依旧意欲翻涌,动作不息。

直到缕缕银光闪过眸底,一声狼嚎划过耳畔,眼前兰灈池的真身逐渐开始消散,时琉影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。

她慌忙抬手,推开兴致勃然的兰灈池,快速翻身欲要逃离,却又在下一瞬,被恢复真身的雪狼狠劲压住。

逃跑无门,而后的她只能认命又害怕地环抱着飞檐翘角,呜咽着出声求饶。

坚硬的琉璃瓦片咯得她膝盖生疼,可环着她腰身的雪狼却片刻都不肯停歇。

夜风寒凉,时琉影隐忍着眼底的泪水,万般无奈地侧脸看向身后那头兴奋无比的蠢狼,此刻正仰着脸,抬眸凝视着天穹尽头的银色月轮。

嗷呜——

时琉影:“——!!!”

若不是兰灈池提前设了结界,隔了音也隔了影。时琉影觉得那一夜过后,她丢掉的脸,就是寻遍整个幽冥地界都不见得能找回来。l

可是他真的,好可爱!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时琉影想笑,便笑了出来,笑着笑着,怎么也止不住,不由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了滚。

银铃般悦耳动听的笑声在殿内辗转,再随着轻荡起伏的晚风飘了很远很远。

榻侧的染一便被吵醒了,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地板上疯了一般滚来滚去的时琉影,吓得开口说话时都带了颤音。

“主……主子,你,没事吧?”

“!”

四目相对。

时琉影瞬间收声,她迅速地从地板上爬起,敛了笑意,重新躺回床榻,熠着水光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的圆月。

“醒了,就继续给我扇风,再敢睡着,我一定会抓烂你的皮肤,让你痛不欲生!”

染一:“——!”

接下来的十日,时琉影都待在寝殿内,不曾跨出去半步。

她把冷漠绝情发挥到了极致,以至于黑眼圈严重到快要蔓延至唇角的染一,都敢大着胆子对她嗤之以鼻。

“主子,你怎么说也和妖皇陛下相识一场,不哭不悲不相送就算了,每每想起陛下还总是疯笑。那可是整个幽冥地界的女妖挤破了头都想嫁的妖皇,没想到在你眼里,竟是……一个笑话?”

“我和他相识不长,情浅缘短,加之同他在一起,我从未有过忧愁,忆起他时,自然便是快乐的,为何要悲伤?”

时琉影淡然地坐在妆奁前,将身上的轻纱小衣一件件剥离,沉浸式地欣赏着自已如初雪般嫩白滑腻的肌肤。

看得染一眼睫一颤,“……主,主子,你?”

“我怎么了?”

“没,没什么,”

这几日朝夕相处,染一倒也不是没有看过时琉影的身体,只是总淡隔着一层轻纱,朦胧柔和,如今却是连轻纱也没了。ʟ

染一纵是女身,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。

她目不转睛地将时琉影姣好的身线仔细打量一番后,伸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,闭上双眸,发出了由衷地赞叹。

“主子样貌身形绝美,肌理嫩滑,白如玉脂,难怪连孤傲自矜的妖皇陛下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!”

“孤傲?染一,你从哪里看出他孤傲了?他明明就是一个……染一?!!”

时琉影愉悦转身,却见染一怀抱着蒲扇趴睡在榻侧,鼾声阵阵,转而又气恼地跺了跺脚,嘟抿着红唇。

“你是只猪妖吧?怎么动不动就睡着!真以为我不会收拾你吗?”

小声埋怨一番后,时琉影收回视线,确定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疤痕,才起身小跑至屏风后,穿了身彩色流光的百褶蝶花裙。

然后,重新坐回妆奁前。

萧瑟的秋风顺着窗框的缝隙徐徐飘入,扰乱了时琉影的发丝,轻擦过颈间光滑的肌理,带来些微的痒意。

但她没动,安静又认真地凝望着镜中娇媚明艳的脸。

染一说得没错,确实看不出一丝悲伤。

时琉影思索一番后,努力撇了撇嘴角,并不停地挤眼睛。尝试几次无果,她又将手背放至眼眶用力地揉了又揉。

酸涩难当,

却始终流不出一滴眼泪。

也许是因为她不难过,所以无论怎样都哭不出来。时琉影懊恼又无奈地轻捏了捏耳垂,起身往花坞走去。

若不是她亲自去过花坞,知道里面宽阔恢宏的规格,单站在长廊往里看,这间花坞实在小巧得很。

她撒谎了——

花坞,是兰灈池答应过她,只是还未来得及向她展示的惊喜。

她很喜欢……

包括长廊上的珠帘,也是应了她的无理要求,取的是无妄海底埋藏万年的水晶。

而她只是随口提了句喜欢,从未想过让兰灈池涉险,毕竟幽冥地界的无妄海是最危险的禁地,那里邪妖肆虐,杀戮不息,从没有哪只妖能活着进去活着出来。

可兰灈池做到了。

他去了七日,时琉影便在海边苦苦等了七日,亲眼看着他手持妖刀踏浪而归,身后是疾驰呼啸的阴风。

被一股股强劲妖力撕裂的灰色苍穹,在无妄海落下了一阵铺天盖地的血雨。

兰灈池赤裸着上身,健硕的身躯全都是狰狞的伤痕。他抬手在时琉影头顶设了一道避雨的屏障,轻轻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泪滴,然后半跪在她身前,将一粒熠着五彩华光的水晶放在她的手心。

“小石榴,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,随我回妖皇宫,做我的妖后,好不好?”

“给我一切?可我若是想要月亮,想摘星星,你如何依我,又怎么做到?”

“妖皇宫有一摘星楼,云烟缭绕,飞星流淌,冬至的极光星河更是妖界盛景,到时我带你去看。”

“哼!那……那我想要你的命!怎样?你也会给我吗?”

“给啊~只要你想,我就给你。不过一条命而已,我现在就给你,好不好?”

兰灈池转过滴血的妖刀,轻抬起时琉影的右手,迫着她捏住刀柄,刀尖儿抵在自已的胸膛,坏笑着欺身靠近。ļ

吓得时琉影颤抖着连连后退,手心一松,妖刀“哐啷”一声,掉落在地,被兰灈池顺势一拉倒在他怀里,雪香夹杂着血腥扑面而来。

“别别别!我不要你的命!!池哥哥,你别再逼我了好不好?我想要自由,我只想要自由,想看遍这幽冥地界的万千风景,我不想被你关在妖皇宫里……”

兰灈池淡哂,赶在时琉影转身逃跑前,跨步抬手,将她扛在肩头。լ

“那就等你看够了,我再带你回去。”

“啊~你放我下来啊!!”

……

叮铃叮铃——

一串串珠帘在时琉影指尖欢快地跳跃,撞击。她缓步穿过长廊,抬手欲要将花坞的木门打开,身上瞬时便氤氲了一层银光。

转身后,时琉影没有急着开口,而是认真仔细地将这只三番五次出现在她身边的男妖打量了一番——

锦贵华袍,银白色腰封,上面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。暗红色长发,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,随着银白色华袍交织飞舞,淡紫色瞳孔流淌着一颗颗星砾般的光粒,眼角微微上挑。

明明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,却偏偏长了副妖媚惑人的面相。

时琉影不由得耸了耸鼻,揶揄道:“好看是好看,可惜不及他半分。”

男妖蓦地笑了,“在下季宴清,不过一狐族小妖,自然不能同妖皇陛下相比。”

时琉影不愿同他多做纠缠,开门见山。

“那日我误闯花坞,导致妖魂离体,是你救了我。此后还帮我挂回珠帘,你想我如何报答?”

季宴清淡笑一息后,没有立即回复。而是轻勾着眉眼,凑近时琉影耳畔,状似无意地同她耳鬓厮磨。

“妖皇后,你确定那日只是误闯吗?可我怎么觉得你分明就是故意,是不是妖皇陛下身殒丧命……你没了依靠,不想活了?”

啪!

突然的贴近,以及对方吐息时带来的丝丝热意,吓得时琉影脖颈一缩,旋即便抬手给了他一巴掌。

“说话就说话,靠那么近做什么?”

季宴清吃痛,捂着脸蹲在地上嘶了半晌,余光却瞥见时琉影藏匿在裙身下那双赤裸的小脚,霎时便蹙了眉眼。

片刻后,他哀怨地抬起头。

“小花妖,你可真是无情!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?我是百年前,合欢树下那只受伤的火狐。来此寻你,是想同你履行约定。”

百年前……时琉影还是合欢花的时候,确实有一只火红火红的狐狸,在树下养伤。

可彼时的时琉影一心只想幻形,偏偏这只浑身上下仿佛只长了嘴的狐狸,却总是在树底下唠唠叨叨个没完,扰得她无法清修。

她不胜其烦,便关了听识,从此再未听过他一言一语。而所谓的约定,想必也是他自说自话,臆想出来的吧?

时琉影低眸冷嗤,“什么约定?”

闻言,季宴清倏地红了脸,起身后扭捏着搓了半天脚,才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:“同,同你……结契,双修。”

啪!

又是一巴掌,毫不留情地将季宴清扇出了七八米远,此刻的时琉影觉得自已真是太闲了,才会主动跑来花坞寻他。

“同我双修?你想都别想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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