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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景淮愣了一下,他都忘了上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说起南希的名字是什么时候了。

他侧头看了叶怀宇一眼。

叶怀宇微微一笑:“我看见客厅挂着的相框上有您和南希小姐的名字。”

顾景淮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静静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南希,眼中一暗:“嗯,很久了。”

很久没有人能跟他说起南希了,这一年多,他也很少跟人说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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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生活空荡荡的,也没有人能听他说起他们的爱情。

叶怀宇的到来似乎让他有了诉说的欲望,对着这张跟南希相似的脸,他觉得南希快要醒过来了。

“阮小姐的父母为什么不来照顾她呢?”叶怀宇语气多了一份探究。

顾景淮摇了摇头:“苏苏不是他们亲生的,我不放心。”


第十六章 你别折磨我了


春雨绵绵,直到天色渐晚,雨势才稍稍停歇了一会儿。

叶怀宇给家里打了个电话,回到屋子里的时候,顾景淮正陪着轮椅上的南希看电视。

电视里播放的是个很搞笑的综艺节目,音乐诙谐,嘉宾也很有梗,全场爆笑不断。

可是顾景淮只是愣愣看着,脸上没有一点笑意,只是手还紧紧握着南希的手。

叶怀宇知道,顾景淮和南希之间一定有个很沉重的故事,他听顾景淮说了很多他们的美好过往。

可是后来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,轮椅上的女人是怎么变成植物人的,顾景淮只字不提。

叶怀宇也在沙发上坐下,看着电视节目,可却觉得这样的气氛很沉重。

他很好奇,顾景淮这么长时间里,一直过着这样压抑沉闷的生活,是怎么面对的。

是什么样的感情,能让一个高傲如神祗般的男人,变成现在这个模样?

关于顾景淮这个人,应该全国没有几个做生意的不知道他,鼎鼎大名却从来不见真面目的傅先生。

早在六年前,顾景淮这三个字就已经在商界有了一席之地,到如今更是如雷贯耳。

关于这位傅先生,说起他,不仅仅是他卓越的经商能力,而是他名声在外,国内说起顾景淮,都尊称一句傅先生而不是傅总。

这三年间,傅先生致力于慈善事业,帮助孤寡,建立抑郁症心理救助中心,在生意上,处处仁义,从不过多计较得失,人人交口称赞。

可是,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很少,听说,如果不是必要的场合,他从不出席。

“苏苏,是不是累了?我带你去睡觉好不好?”顾景淮轻轻摸了摸南希的头,语气像是在哄小孩。

叶怀宇自然也不觉得自己是客人,见顾景淮抱着南希上楼,他就坐在那里继续看电视。

房子里安静了许久,叶怀宇只能听见电视的声音。

可电视一直放着,他却一点也看不下去。

突然,楼上传来一声闷响,接着就是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。

叶怀宇一惊,以为楼上出了什么事,急急忙忙就往楼上跑。

房门没有关,他站在门口就看见,南希倒在地上,身下连同裤子一块湿了。

顾景淮抱着她,头埋在她脖子里,肩头微微耸动着,男人低泣的声音让他愣在了原地。

有时候人的情绪迸发,通常就是在一瞬间。

某一刻摔了一跤,吃饭的时候筷子掉了,或者只是一片树叶打在了头顶。

顾景淮就是这样,他坚持了这样久,也许不过就是在他去喝杯水的时间,南希排尿管掉了,尿液洒了。

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,可是独独这一次,他终于觉得有些撑不住了。

“傅先生……”叶怀宇不敢进门,只是有些担忧地叫了他一声。

听见声音,顾景淮猛然回过神来,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将地上的液体擦干净,像是怕别人看到。

他边擦着边对南希喃喃道:“苏苏,你别生气,我就是有点口渴了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说着,他竟然有一滴眼泪掉了出来,落在他手背。

他感觉,他像是一匹骆驼,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,他就死了。

他终于崩溃了,他停下手,抱着南希几近绝望道:“苏苏,你别折磨我了,我陪你去死好不好?”

在那一瞬间,他好像终于体会到南希当时的心境了。

没有希望,没有意义的生命,还不如就这样死了。

他问她:“我陪你去死好不好?”

可是,没有人能回应他。


第十七章 在这个季节结束


没有亲身经历过,就永远也体会不到绝望是怎么样的。

叶怀宇只是一个旁观者,可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也感受到了顾景淮的绝望和无助。

原来,传闻中风头无两的傅先生,只不过是一个永远也寻不到希望的可怜人罢了。

到底,顾景淮最后还是重新抱起了南希,给她清洗身子,打扫卫生,让南希好好睡个觉。

夜里,外面有噼里啪啦下起一场大雨,雨声绵绵,吵得叶怀宇有些睡不着。

他想去客厅倒杯水喝,客厅没有开灯,可他看见黑夜中一小点火星忽明忽灭。

打开灯,他看见顾景淮就坐在客厅,指尖夹着一根快要燃到尽头的烟。

“傅先生,您还没有休息吗?”叶怀宇倒了两杯热水,一杯放到顾景淮跟前。

顾景淮沉沉吐出一口烟,白雾氤氲着,遮住他的眼眸。

他按灭了手里的香烟,没头没脑问了一句:“你说活着好,还是死了好?”

叶怀宇想也没想,眼神坚定地看向顾景淮:“活着好,傅先生,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!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!”

也许是太累了,三年来,上千个日日夜夜他都过来了,怎么会到了今天,他会想要放弃呢?

顾景淮看了一眼手表,又站起身:“我要帮她翻个身了。”

叶怀宇愣愣点头,看着顾景淮一步步上楼的背影,心里也跟着一沉。

这个男人身上背负着的东西太过沉重,他不免觉得有些可怜。

……

到了第二天的时候,天终于放晴,风中带着淡淡的花香,空气也清新得不像话。

叶怀宇做好早餐的时候,顾景淮也正好带着南希下楼。

看见满桌子丰盛早餐的时候,顾景淮的眸子微闪了一下。

“吃完饭,我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了,你自便就行。”

叶怀宇有些不解,为什么他们素未谋面,可这位傅先生好像对他一点也不防备。

他也没多说什么,只是笑着应下。

医院里。

顾景淮得到的结果跟从前一样,都是没有苏醒的迹象。

以往得到这份检查结果的时候,他还会有些难过,可是到现在,他已经麻木了。

也许奢望奇迹的出现本就是在异想天开,他已经做好了,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醒来的准备了。

从医院出来,顾景淮没有直接回家,而是带着南希去了海边。

A市临海,这也是他当初选择留在这里的其中一个原因。

春天的海边还有些冷,顾景淮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南希身上。

海风带着一丝咸腥味,浪花翻涌着拍打在海岸上,岸边不远处种着绵延一整条海岸线的广玉兰。

顾景淮的目光落在看不到头的海平面线上,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:“苏苏,春天是个好季节,你喜欢吗?”

他知道没有人会回应他,他只是一路推着南希的轮椅沿着海岸线走。

“我们就在这个季节,结束吧。”他的语气很轻,“我会陪着你。”

一阵风轻轻拂过,带着令人绝望的寒意。

“啪丽嘉嗒——”枝头的一片广玉兰花瓣惊落,打在南希肩头。

一朵怒放的花残缺着凋零在风中。

顾景淮看着那片花瓣,重重地叹了一口气:“花落了,那我就当你答应了。”


第十八章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


回到家的时候,天色又暗了下来。

只是意外的是,他到家的时候叶怀宇还没有走。

桌子上还放着几道正在冒热气的菜,叶怀宇坐在一边,在等他回来。

见他进门,他依旧笑道:“傅先生,您回来了,吃晚饭吧。”

顾景淮愣了愣,看着叶怀宇却问:“你会剪头发吗?”

叶怀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,直到顾景淮真的拿了一把剪刀出来。

他下意识结过顾景淮手里的剪刀,点了点头。

顾景淮这才把南希推到跟前,找来毛巾围住南希的脖子。

“你帮我给她剪短一点头发,我剪得不好看。”

叶怀宇看着眼前的南希,心里有些难受。

叶怀宇一直知道他有个姐姐,刚生下来不久就被人抱走了。

父母找了这么多年,前两年终于找到一点踪迹,后面又下落不明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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