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音姚景年岚官已完结全集大结局小说-崔音姚景年岚官最新章节在线阅读

姚景年看我一眼,淡淡道:「几招防身之术罢了。」


那年她已年满十七,如她这般的世家贵女,大都已经议亲。


姚景年也不例外,她终究是要回京的。


然而临走之前,她与我一同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。


自接手农庄之后,手里有了闲钱,我便开始打听起一人。


我娘当年的陪嫁丫鬟——秀青。


娘的死,对我来说打击很大。


很长一段时间,我夜不能寐。


屋里也没燃灯,我披头散发,呆坐在床边,望着屋顶的那根梁。


望着望着,天就亮了。


我娘她纵然万般不好,懦弱得可恨,可她的一颗心,全都记挂在了我身上。


她是多么温柔的人,同我讲话,总是轻声细语,目光柔软。


我幼时生病,她不眠不休,整夜地守着我。


她将额头贴在我额上,心疼得直落泪。


午后,她抱着我在院子里晒太阳,语调轻缓地唱「拜月亭」给我听。


王瑞兰闺怨拜月亭。


后来我逐渐长大,跟她想象中的女儿不太一样。


我性格很硬,少言寡语,眼中无温情。


我知道的,她其实一直都有些怕我。


因她那些旧事、荒唐事,大舅母在我面前嘲讽。


她在逐渐长大的女儿面前,抬不起头来。


其实,我真的从未对她有过怨言。


她是我娘。


只要她爱我,那么纵然千般万般不好,我也没资格怨她。


我只是,不喜欢她唯唯诺诺的样子。


搬到农庄后,她摘花折柳,做过一个花环戴我头上。


她说:「阿音,从今往后,娘带你好好过日子。」


之后,她回屋做饭,我把花环拿下,扔进了地头。


我不会忘记,她出来拿柴时,刚巧看到被我扔掉的花环,眼圈泛红,手足无措的样子。


她抹泪回了院子。


我想跟她解释的,告诉她我只是不喜欢那花环,并非不喜欢她。


可她一哭,我就很烦。


皱着眉头走开了。


我们母女之间,终究是有隔阂的。


直到她死后,我开始望着那根梁,想她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。


肯定又在哭,恐惧到颤抖,将脖子套进绳索里。


以往她哭的时候可烦人了。


眼睛红红的,像兔子一样,总欲言又止地想跟我说话:「阿音,阿音……」


她到底想说什么啊。


哦,她想说,娘错了。


她死那日,在踩着上吊的桌子上,用血写了那三个字——娘错了。


阿音,娘错了。


阿音,你不要生气。


娘错了,你不要生气,好不好……


深更半夜,我怔怔地望着房梁,想知道吊死是什么样的感觉。


所以我也拿了根绳,爬上桌子,将脑袋塞到绳索圈里。


然后我身子向前,腾空了双脚。


窒息,挣扎……最后被槐花救下。


自她死后,我好像就病了。


每到天黑,总想起她唱的那首拜月亭。


为什么直到她死了,我才明白这什么意思。


原来她那么羡慕大家闺秀王瑞兰。


羡慕她经历坎坷,但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。


贪个断简残编,恭俭温良好缱绻。


贪个轻工短剑,粗豪勇猛恶因缘。


亏心的,上有青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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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回到雍州,我娘的两个陪嫁丫鬟以及奶娘,被震怒的外公直接发卖了。


十几年了,那奶娘不见得还在。


我多方打听,还请了姚二小姐帮忙,终于在我娘死后两年,找到了秀青。


她已成了妇人模样,听闻被卖到了外省,嫁给了一老鳏夫。


秀青日子过得并不好,我给了她一笔钱,她扑通跪在地上,哭啼着什么都肯告诉我。


我娘本就不是黎家之女。


外祖母年轻时,身体不太好。


两个舅舅之后,又身怀有孕,诞下一女婴。


可惜那女婴生下来就是个死胎。


外公怕她伤心,从外面抱了个孩子过来。


这并不是什么秘密,很早之前我便知道。


娘虽然不是黎家之女,但外祖母一直将她视若亲生,娇宠着长大。


我想知道的是,传闻中与她互生情愫的,究竟是那位被打死的表兄,还是我二舅舅。


秀青哭道:「吴公子那时投奔府中,确实对小姐心存爱慕,但私底下对她纠缠不放的是二爷,他疯魔了一般,说要带小姐私奔,离开黎家。」


「小姐很害怕,就告诉了老爷,老爷大发雷霆,把二爷狠打了一顿,当下为他定了门亲事,直到他完婚,小姐后来也嫁去了京中。」


「谁曾想三年后,二爷去了京中做生意,还带着吴公子一起住到了崔家。」


「后来的事您也知道了,我也不知小姐怎会去了后院厢房,那时您才几个月大,我守着您午睡,连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。」


「事情发生后,小姐是打算悬梁自尽的,她没办法,二爷将您偷抱走了,非要带她回雍州。」


秀青知道的,也仅是这么多。


但这么多,也够了。


我那二舅舅黎柏远,与二舅母成亲十几年,一直未曾有过孩子。


此刻用脑子想想也知,他根本不喜欢二舅母。


外公死后,他大抵还盼着与我娘私奔。


我娘不肯,一心守着我在黎家。


她这辈子已经毁了,不愿让女儿也毁了。


她是个软弱可欺的女人。


女子未嫁从父,既嫁从夫,夫死从子……她有儿子的,年长我两岁的阿兄崔锦泽,远在京中。


她最后从了自己的兄弟,大抵也是被逼无奈吧。


不,只是为了我罢了。


若她自己,早就无牵无挂地悬梁自尽了。


她是那样懦弱,可是身为一个母亲,她又是那样豁得出。


大荒之年,为了几斗粮,又从了钱章那种鼠辈。


可恨。


但是娘啊,你没有错。


是这世道的错,人心的错。


你没有错。


亏心的,上有青天。


若没有青天,我来做这青天。


十五岁,岚官带我上山找了土匪,我跟他们谈了一笔交易。


一个月后,我大舅舅和二舅舅,在带商队回雍州的路上,被土匪劫了。


他们的行踪路径,是我透露出去的。


不枉我去了黎家一趟,被大舅母家的表哥污言秽语一番。


二位舅舅是我亲手杀的。


尤其是黎柏远。


他被蒙着眼睛,关在土匪的寨子里。


我站他面前,冷静得面无表情。


布条扯下,他看到了我手里的剑。


很震惊,又很快平静下来,问我:「阿音,你一直不肯告诉我,你和你娘搬到庄子上的那些年,她有没有提起过我?」


「舅舅想知道?」


「想。」


「没有,从来都没有。」


我静静地看着他:「我娘自始至终,心里只有我爹一个。」


他神情怔怔,低笑出声:「我自始至终,心里也只有她一个啊。」


「是吗,可是怎么办呢舅舅,她觉得你无比恶心。」


我举起了剑,嘴角勾着若隐若现的笑:「那就用你的血来洗一洗。」


人在濒死的时候,眼睛是会因恐惧而放大的。


我总记得我娘最后看我的那一眼。


她瞪大的瞳孔里,是一个面容阴狠、满脸杀意的姑娘。


正如此时此刻,二舅舅眼中的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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