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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连七日，高钦守在念叶榻前，观察着她的一变一化，生怕有个意外发生，教他再没有机会去弥补。

念叶醒后，就要跟乔明安去了，他唯一所能做的，就只有在她尚未醒来时，再好好看她一眼，免得下辈子忘干净了。

他说：“阿叶，我多庆幸你忘了，将那些过去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，这样，即便我再度抛弃了你，你也再不会恨着我。”

只盼着，下辈子，等我找到你时，你能够记起来，好用那些恨意来捆绑住我们俩，教我来一点一滴地偿还。

他是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，可如今，除此之外，高钦再找不到任何的理由，让他心安理得地舍弃念叶。

白日里，高钦亲手喂念叶喝药，事无巨细，从不肯假手于人，深夜，高钦又总是要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许多话语后，才会替她擦了身子，自己钻进被子里，抱着她一起入眠。

总以为这样，便会在梦里遇见她，那个从来让她心牵肚念的姑娘。

可没有，一次也没有。

像是老天对他的惩罚，一场梦境也不舍得赐予他。

皇天不负苦心人，在经过了又一个半月的时间，瘟疫的势态才稍稍地渐弱了一些。

而念叶，也在某一个深夜中，倏然惊醒。

醒来时，高钦正抱着她，丝毫也不惧怕会被传染的风险，和她同塌而眠。

念叶才一动，高钦便迅速醒了过来。

烛火已灭，只余窗外的月色星光洒落进来，可在黑暗中，高钦却瞬间捕捉到了那双清亮倔强的眼眸。

“阿叶？”他不确定地试探喊着，生怕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罢了。

默了许久，直至脸上传来丝丝缕缕的暖意，念叶将手摸向他的脸，被杂乱的胡茬刺得发疼。

这不是梦！

高钦突然不敢动，便任由念叶在他脸上胡乱摸着，许久许久后，他一把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小手，放在掌中捧着，小心翼翼地亲吻了上去。

一场病痛，将她原本瘦削的身躯，折磨得越来越不成人形，手指头只剩下了皮包骨。

高钦的心一疼，沙哑着嗓子道：“阿叶，我的阿叶……”

倏地松开了手，高钦踉跄着下榻，拜倒在了地上，双掌合十，一连磕了好几个头。

他拜天，拜地，拜日，拜月……拜一切生灵万物，只是因为他们终于将他的阿叶还给了他。

老天爷，感谢你，终究是不舍得让他遗憾此生。

高钦正要去叫人，哪怕念叶已醒，然他始终是怕，怕得连脑子也空白一片，满是念叶醒来时，那双清亮亮的眸子。

手上突然一重，是念叶拉住了他，瘦弱的手指咯得他心疼。

高钦反手回握住，可不敢太过用力。

他怕念叶经受不住。

等了许久，念叶仍旧是只看着他，一手牵着，仿佛就已得到了巨大的满足。

高钦放缓了语气，连哄带劝的：“阿叶乖，听话，我只是去叫大夫过来，还是会回来的。”

闻言，念叶拉得更紧了，生怕高钦一个眨眼就消失不见了。

对峙良久，终还是高钦败下阵来。

“阿叶你可知，你这个样子，像极了从前。”

念叶是他捡回来的，纵使为他，念叶手上杀孽无数，在那些人眼中，是个十足的恶魔。

可在高钦面前，念叶永远都只是一个孩子样的人儿。

“我不走，阿叶听话，睡……罢”

似乎感觉得到高钦说这一句话时的惧怕，念叶微微摇了摇头，那双眼睛始终不肯阖上。

高钦欣慰一笑。

长夜寂寥，高钦便握着她的手，开始缓缓说着那些变故未发生的从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