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从晨中去新书热荐免费小说玉笙钟徊-小说玉笙钟徊大结局
“我在这里,还像是客人一样,但应该不止我一个客人。从那天起,卧室、客厅的花瓶便没有空过,我见时,觉得无比幸福,但有时我走过那两道门后,便不禁心生恍惚……”
玉笙这样写道。
“太太。”
她放下笔,将书信都放进抽屉里,起身出门去,却正撞上宝珍,“哎呦……您没事吧?”
宝珍及时扶住她,玉笙揉着肩头,不由得笑出声:“没事……”
“太太在笑什么?”
“我突然想起我还没梳妆。”她就这样转回去,宝珍也跟着进去。
她的头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精短,是已可以到盘发的长度。妇人们总是将头发盘得庄严,尤其是在这里。
玉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,理正上身深褐色的马甲,等着宝珍给她盘好发。
“太太也要去郊外的跑马场骑马?”
“我想今天会很热闹,程家人也要来。”
“是聚会?”
宝珍用珍珠簪别进她不太规整的发髻里,结束了梳妆。
“我不知道是什么。”她起身来整理衣裤,期待尤盛,“我来了这么久,见过的人除了阿姐、月河和她的朋友,便也没有见过什么人了。”
“还真是。”
玉笙拿起提包,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都扫进包里,便匆匆走出了卧室。
走到前门,蒲元已叫人备好了车,她正要上车,他忽而道:“太太,司机会到银行停一会儿拿份文件,您代交给先生吧。”
“好。”
玉笙想都没想,一口应下。
车开离她熟悉的地段,喧嚣愈演愈烈,道上来往之人是她鲜少见过的热闹,只有在她上学时才有的拥扰。
贴在墙、窗上的海报有新有旧,新的面孔愈加年轻,旧人也愈显陈旧。
车辆在一处稍空旷的地带靠边停下,玉笙从车窗看见伫立在面前的银行大楼,来往多是西装革履的男士。
她也下车来,伸长脖子朝里面探望,俄而眼前晃过一抹黑色,肩边撞上一人,玉笙回过神——“抱歉。”
身侧的女人翻起面纱,一双沉着的眼睛转望过来,眼神在她脸上不急不慢地飘过去,玉笙被盯着有些不适,便移开视线,转身往车上走。
“你是周家五小姐?”
她方要抬起的脚一滞,回了头——“我是。”
女人仍是慢条斯理地走过来,目光又飘到了她脸上,紧在一处的双唇忽而分开:“我姓刘,名湘如。”
姓刘?
“是,刘小姐?”
“看来五小姐是听过我的。”
“叫我玉笙吧。”
“玉笙……”
适逢司机回来,玉笙颔首辞别,一只脚刚踏上车,便听她说:“五小姐是要去郊外的跑马场?”
她再点头,司机却问候道:“刘小姐,您是来找钟先生的吧?他今日在郊外的跑马场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刘湘如不经意似的向车旁的人扫过一眼,亲和笑言,“我今日不是来找他的,也正要去郊外,应了程夫人的邀请。”
两人交谈作罢,玉笙已经坐回车上,司机给了她一封装袋的文件,一面开着车,一面自顾自地讲起刘小姐。
“刘小姐与先生关系一向交好,每当先生离开翼州府去办事时,他在这边的事都是刘小姐照应的,太太是不知道,原有传闻,程先生要将程小姐许给先生,当时程小姐还为此找刘小姐的事,幸好先生都帮她化解了,那程小姐当真一点都比不得太太您……”
她听得心堵,撇开视线看向窗外,司机见她脸色不好看,识趣地闭上了嘴。
车开到往常的位置,玉笙自行开门下来,拿上文件袋,便走进与马场相隔着的小树林,挑近路往里走。
临近时,听到此起彼伏的谈笑声,玉笙围着篱笆走寻进口,也望见靠近休息的亭子旁撑起了遮阳棚,阴凉处,着装或隆重或简易的人正举杯欢谈,听得阵阵轻快的音乐中,有男男女女信步而舞。
玉笙寻得一处进口,今天却上了锁,她左右环顾一圈,趁人不注意,跃跃欲试,预备翻过去。
她刚踩上去,便听有人喊了一声“钟太太”。
“钟太太还真是性情中人啊。”
“……程少爷?”她记起此人。
程颢清走上前,挑弄了一下那锁,发现上了锁——气氛陡然有些僵硬。
“咳……我去找人来开。”
玉笙将文件袋朝他递去,直道:“你帮我拿着,这篱笆也没多高,我翻得过去。”
他迟疑地接过那文件,只见她踩上那木条,轻松翻过及过她腰的篱笆,倾身跃到里面来。
“你好像很熟练。”
“谢谢。”玉笙从他手上拿回文件,拍拍手上的灰,自顾自地往那人群而去。
程颢清几步赶上她的步幅,随口道:“这同是周家小姐,金二太太倒不似你这样。”
“我什么样?”
“你们周家到你时,也改革规矩了?”他不回她的问题,继续调侃。
玉笙接着他的话说:“当然,改革是必要的,否则只能等着被变革。”
他不禁笑出声来——“你念的什么书?倒是新奇。”
“什么都念了些许,不知谁深谁浅,拼在一处就显出凹凸有形的阴影,听的人还有观感,自是会觉得这是深度。”
“为何你说的这每一个字,我都识得,但你说的怎么叫人觉得陌生?”
她一本正经地说:“因为它是自己组成的话,我没有为它整理过,你就听到了。”
“……是嘛?”程颢清垂眸瞧着路,余光帮她也瞧着,眉眼都压着笑意。
玉笙没有再应,因而她已经看见了钟徊。
“今日不是只开了正门,你如何从这边进来?”钟徊接过她手里的文件,轻皱眉头,“怎么是叫你拿过来了?”
“拿错了?”
“没有,只是让蒲元下午时去拿回来。”
玉笙道:“也许是他以为你急着用吧。”
他轻颔首,转手将文件交给了另一个人,让他拿回车上放着。她一抬眼便见刘小姐在对面,放在他臂上的手忽然抓紧。
“怎么了?”钟徊回头来,玉笙也随其转回头,却避开他目光,道是:“没事。”
他伸手环过其肩,和声说:“你又是翻进来的吧。”
玉笙似是这才缓过来,抬头又对上他满是温和的目光,由不得松了口气。
“嗯。”
“玉笙。”
她随即站直了身——“阿姐。”
“怎么来了,也不吱一声?”金二太太扶了扶臂间的披肩,回头向一穿着华丽的妇人道,“这便是我的小妹玉笙了。”
妇人轻叹道:“哎,与二太太生得真像。”
两人就着话题谈起来,玉笙不知作何应答,钟徊低声说:“这是程夫人,你与她们聊会儿,我一会儿再过来找你。”
她还没应,他人已抽身而去。玉笙看看他的背影,又低头来,看见桌上的酒,伸手端来一杯,斟酌着抿了一口,冰凉贴着喉流进腹中,好像推散了些许她的焦虑,她紧随又饮了半杯,神色都似轻松了。
“玉笙?”
她寻声回头去,程夫人笑道:“玉笙今天是要过来骑马的?”
玉笙端着自己的酒过去,适才的拘谨早已不知所踪——“是啊,谁能想到设在跑马场的聚会,并没有跑马这一项?”
“有的,只是他们刚歇着呢。”程夫人说此,她回头望了一遭,杯中的酒不知觉都倒入嘴里。
金二太太说:“玉笙,听月河说,你们还要回燕台?”
“应该是要回去的。”她弯腰搁下酒杯,语气越发轻快,“我不太习惯这边,而且,我们来时便已说好,以后要回燕台去。”
程夫人斜眼看了看二太太,面上的笑容去了又扯回来,亲和道:“玉笙刚来自是不会那么快适应,等你住得时间一长便会适应的。”
“是啊,这里不是还有阿姐吗?”
玉笙抬头来,所有苦恼都已不复存在,回燕台的打算使得她不再纠结这里的任何关系、任何人。
“我答应了周锦言要回去的。”
她的直觉告诉她,他会一直等着自己回去。玉笙太清楚等待是一个何其虚妄的过程,一天的时间被无限拉长,像一望无际的海,昨日、今日、明日都如此浩瀚虚渺。所以,她是要回去的。
两人都顿时语塞。
“钟太太,要去骑马吗?”
玉笙又见那程少爷走过来,两人似也找到了缓和的话题。
“颢清,你今日没去学校?”
“伯母,我已经结业了。”
二太太恍然:“哎呦,瞧我都忘了你不是与月河一级的。”
“他明年就出去了,月河几时去?”
“可以让他们一道去……”
程颢清略过两人的对话,又问:“要去骑马吗?”
她点头应下,同他一道脱离了狭小的交谈。
“燕台比这里好吗?”
玉笙奋力跨上马背,没有听清他的话——“你说什么?”
“……我说,你的骑术好像还不太熟练。”
她扯着缰绳,略有紧张地回道:“我刚学会没多久。”
“那可得小心了。”
她弓腰着抚摸马头,敷衍地点点头。程颢清目光也低下去,顺着她方向稍稍抬起,“你准备好了吗?”
“再等等。”
他原是愿意等着的,但看见了不远处走过来的人,心头晃过一个念头。
“啪——”
马鞭清冽一响,她身下的马忽然激起,玉笙还不及反应,颠簸使得人顾不了一切,只拽紧了缰绳。
“钟先生用不得如此小心。”程颢清握着马鞭,指了指那逐渐得控的人和马,事不关己地讲,“喏,钟太太比想象中还……强悍。”
“人长到这个时候,每做的一件事理应是带脑子的。”
钟徊冷然说罢,扯下缰绳,纵身上马追去。
“颢清,你在干什么?”程夫人压着怒气,眉上的青筋更显突兀,“若是出了事,我看你怎么跟你爸交代?”
他更觉得躁闷,把缰绳随手一甩,下了马。程夫人咬紧牙深呼一口气,才放下语气来:“这个时候,你怎么能胡来呢?”
她好生劝着,可人已不耐烦离去。
“刘小姐。”
刘湘如还瞧着远处,心不在焉应答:“嗯?赵先生有事啊?”
靠近她而站的男人,相貌端正,他浓黑的眉毛尤显得严谨,高领衬衫一丝不苟地贴合修长的脖颈,黑色西装服帖规整。
“我想请刘小姐跳支舞。”
湘如抬高下颌,面露友善:“当然可以。”
赵凌峰顺势伸出手,两人相引进到起舞的男男女女中。
“刘小姐看见钟太太了吗?”
“看见了。”
“我也是第一次见她,真是个鲜活明媚的佳人,在翼州府难得一见这样的。”
她无谓地抬了抬眉,昂首笑言:“赵先生这么欣赏,何不也去燕台寻一个?”
“说起欣赏,赵某会更偏向刘小姐。”
湘如得心应手地展颜一笑,柔情眸光勾人心处。
此时,远去不知处的人和马终于缓下来,再近一段路就进到深林了。
“吁——”
“你怎么来了?”玉笙伸手借他的力下马来,口中还念念有词,“他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。”
“是嘛?我见你们聊的也不少。”
“他是月河的朋友,之前见过几次。”她凑上前,眼底的怨怒已去,全然明朗的笑意也惹人欢喜,“我们会回燕台去,对吧?”
“你想回去了?”
玉笙踮脚仰头轻吻过他,含笑应道:“我想和你一起回去。”
钟徊伸手搂过其腰,稳住她的重心,也俯首吻了吻她的眉心,温声细语:“等这些事一结束,我们就回去。”
“我发觉,来翼州府后,你老了好些啊。”她仔细看着、抚着他的脸,眼底忧虑诸多。
他哭笑不得,捏着她的脸颊问:“你说什么?”
“以前我见你时,你总是活泼好动的,现在整日沉闷着,话也说得少了。”玉笙放轻了声音,贴身搂紧他,“我像是看花一样,见你从盛到暗,这让人心急无力。”
“……不要担心,只是手头的事比以前多了些,过阵子就好了,嗯?”
她随声答应,鬓边贴紧的吻使人愈发得迷糊。她克制着她的爱,生怕多出来令他困扰,谨小慎微地维护着他们心意相通的婚姻,然而,她还是见不到可以令他们都能坦然的停歇之处。
或者说,他们相知相守,守的是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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