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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甄未央醒来,身边见只有一个陌生的男人。
他一身医者打扮,却让甄未央十分警惕。
“你是谁?”
甄未央四处环顾,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摄政王府中。
这里是她居住的雪阳院。
她还在怔愣时,就听身旁的这人开口。
“看来这位夫人便是王爷口中所说的妻子,和那个不想活下去的人了。”
这话说得莫名其妙,甄未央怒道:“你与傅临什么关系?”
“在下柳言墨,不过是一介郎中罢了,担有一个神医之名。”
柳言墨朝她恭敬一拜,随后反问。
“在下早些听闻王妃已死,那夫人与王爷又是什么关系?”
“我便是那死去的王妃,可天神不愿意放过我,又让我活了过来,重新回到了此处。”
甄未央神情低落,望着窗外看了三年的景色怔愣,悲伤地开口。
“想必神医也听说了,我在成为王妃之前,是南阳国的公主。”
她像是被打开了一个沉闷已久的口子,忍不住倾诉。
“南阳国的国君,也就是我的阿哥,被傅临所杀,甚至连我的国家也因此灭亡,神医,你说我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?”
还未等柳言墨回答,她又自嘲地笑。
“活在仇人的屋子里,被这么囚禁着不见天日,没有自由,更无法回到自己的家乡,这样的人生为何又要继续下去?”
不过是徒增痛苦罢,如若能死去才是最好的归宿。
柳言墨知她心痛悲痛,于是转了话头:“夫人希望我该如何称呼你呢?”
甄未央低笑,无所谓道:“随便吧,我如今谁也不是,一个称呼,又何必在意。”
“夫人还是先喝下这碗汤药吧,身子要紧。”
神医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给她,那味道比过往三年闻着的都要刺鼻。
“这是毒药吗?”甄未央喃喃的问道。
神医摇头,“夫人,你可折煞我了,身为一个医者,又怎会端出一碗毒药给我的病人?”
甄未央怔怔地问他:“所以说,这世上能有让人忘记一切的药吗?”
“没有。”
神医劝她:“若是十分痛苦,能忘记一切也是好的。”
“若不能忘记,便不停下脚步地向前,如此,才能与过往道别。”
甄未央痛苦地闭上眼:“可我却无法与过往道别,若是这世上有后悔药,该有多好啊……”
她要是能回到四年前,就绝对不会痴心妄想来到此处,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。
如今真是悔不当初……
神医无法劝甄未央看开一些,毕竟没有人能经历她那般的惨痛,如今便只能劝她喝药,“夫人节哀顺变,您如今身子要紧。”
“我不喝,清醒地活着,比任何痛苦还要折磨。”
自己如今的痛苦,才是最好的弥补她犯下的罪孽。
可她就算痛苦千倍万倍,她的阿哥和族人都回不来了。
“神医,为何不让我去死呢?”
甄未央像在自言自语:“让我死了,对我而言也是个解脱,我已经不想要就这么活着了。”
“想必夫人的亲人也希望夫人能够好好活着,若他们付出生命也坚守着此事,夫人为何不继承他们的遗愿,好好的活着呢?”
神医用心劝慰:“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,在无限的可能中,便会有一丝生机,便会发觉活着的意义。”
甄未央却问他:“这话是傅临让你来劝我的吗?”
神医表情淡然:“非也,不过是一个医者的良苦之言罢了。”
“失去亲人的痛,也许每个人都经历过,若是如今的命是亲人的血换来的,不好好活着便是最对不起他们的事,何况这一次是用自己的命,夫人还是喝下药吧。”神医继续说道。
“我若不喝呢?”
“那在下只能等候夫人喝下,才能离去了。”
甄未央不忍一个陌生人的善意就此被自己所弃,端起那碗苦药一口饮进。
“我喝完了,多谢神医所言。”
“若夫人能够想清楚,便是最好的了。”
柳言墨告退之后,甄未央便躺在窗边默默地望着景色。
窗外仍是白茫茫的一片,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埋葬在风雪之中。
这场雪似乎下了很久,如今都没有停歇。
甄未央忍不住想,到了春暖花开之际,自己的未来又在何处?
晨间甄未央止不住地吐血,神医又外出不能为她及时探诊拿药。
傅临闻讯前来,以为甄未央不肯好好喝药,对气虚体弱的甄未央大怒。
“你就真的这么想死?!”
甄未央躺在床榻上,惨白着一张脸,却说:“无论我现在如何,都与王爷无关,我从来都不欠你什么。”
“不管你是恨我还是不欠我什么,如今你在我身边,就必须按我说的做!”
傅临怒道。
他想起自从甄未央嫁到摄政王府之后,每日都在自己身边尽心尽责。
甚至比他贴身的小厮婢女还要劳累。
她的吃穿用度都因为自己的安排向来寒碜。
一国公主,在摄政王府过得连太后养的猫儿都不如。
可如今自己给甄未央不输皇宫的待遇,她却像是闹脾气般,不好好爱护她本就多伤的身子,还从不给自己好脸色。
甄未央怒视着他,呼吸却越来越不顺畅,气血一涌便彻底昏厥过去。
傅临沉着脸,思绪复杂。
派人去去神医后,离开了雪阳院。
甄未央醒来时已是落日残红。
身边已没有了傅临,而是陌生的婢女与小厮,时刻监视着她。
照顾自己的侍女,端着柳言墨送来的药。
不忍地对她说:“王妃,您喝了药之后就再睡会儿吧。”
“谁是王妃?!”
甄未央推开了那碗药,碗摔在地上一片狼藉。
这个场景她看了三年,如今摔药成了自己,她真的活不下去了。
她想起在自己阿哥死时,太后对自己所说的身不由己,身在皇家的命运。
甄未央便每日生不如死,噩梦连连。
如今睁眼便是自己苦熬了三年的地方,她更是无法安睡。
梦中是浑身是血的阿哥和顾陵川,还有无数南阳国子民的痛苦哀嚎。
她最亲近的人死绝,傅临已经没什么可威胁到她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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